第95节(1 / 2)
若是因为在吃穿上一时贪凉,不慎伤了身子,那实在是不大划算。
一盅黑沉沉的乌梅汁呈了上来,秦观月光是在旁闻见都觉着酸,而吴嫔却又将空碗递给侍女,想再多饮一份。
秦观月拦下了吴嫔的手,劝道:“娘娘已饮了两碗,乌梅汤饮多了伤胃,娘娘不好再多食了。”
尽管在私下两人互称姐妹,但在外人面前,秦观月对吴嫔依然以娘娘相称。
吴嫔逡巡了殿内侍女一眼,轻声道:“你们先下去吧,由孟瑶侍奉即可。”
大家明白秦观月是丞相派来的人,因此无论心里究竟作何感想,表面上至少对她大多敬重,吴嫔发话,她们亦无意见,纷纷退下。
“月娘,我近日总觉得胃里不适,吃些酸的方能好些。”
秦观月坐在吴嫔身边的绣凳上,将那空碗往吴嫔眼前放远了些。
“都说酸儿辣女,我看你这一胎应是个皇子。”
这句话太过熟悉,让秦观月想起小时候的事。
在生下她之后,娘亲又怀过一胎。那时娘亲也爱吃酸,隔壁来探望的李婶见了,便打趣道酸儿辣女,这胎一定能给她生下个弟弟。
后来一次爹爹赌输了钱,烂醉如泥地回到了家,因那天娘亲身子不适,没能给他留饭,他便气得操起那把破烂木椅,重重地向娘亲身上砸去。
之后的事秦观月不愿再想,但那时候娘亲失去的孩子,的确是个男胎。
吴嫔满目怜爱地抚了抚小腹,笑起来漾起两个梨涡,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将为人母的风致。
“我倒希望是个女儿的。”
秦观月知道,吴嫔说的是真心话。
燕宫四处藏满了暗箭,皆瞄准着那至高无上的皇位。
若是吴嫔诞下皇子,必定被卷入血雨腥风之中。若是公主,或许还有安稳度过此生的可能。
秦观月小心地将手覆在吴嫔微微隆起的小腹上,掌心霎时感到一阵有力的撼动,像是被小家伙踢了一下。
秦观月纳罕地望了吴嫔一眼,惊呼道:“你瞧,他在动呢。”
即将降临的生命总是令人期盼,无论如何,吴嫔是她在宫中唯一亲近的宫妃,她希望吴嫔好,盼着她和孩子都能平安。
“我前两日给小家伙编了一条长命锁,放在我屋里的妆奁中,我去拿给你。”
秦观月说罢便起身,才拉开两扇门,便见吴嫔身边的绿莺正向此处走来。
绿莺看见秦观月,眉梢扬笑地行了一礼。
“正巧我要找姑娘呢,将才清平观中来人传话,说是漠察那边进贡了些名贵药材,对孕妇养益极佳,丞相吩咐留了些给吴嫔娘娘,还要劳烦姑娘一会儿去趟清平观帮着取一趟了。”
秦观月心里犯了嘀咕,什么药材若是要给吴嫔,直接叫人送来便是,怎么还值得特意让她跑一趟。
秦观月一时猜不着顾珩又是什么心思,只怕是刻意为了要见她找了个借口,于是心知肚明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过会儿我便过去,娘娘就烦请绿莺姑娘照看了。”
吴嫔看了秦观月赠的长命锁十分欢喜,而后得知秦观月要去清平观取药,便随口问道:“叫其他丫头去取便是了,何苦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秦观月自然无法与吴嫔说其中关窍,只得委婉说道:“既点了让我去,恐怕是有要事交待。”
吴嫔闻言也不好再拦,便由着她去了。
千秋亭在燕宫西南角的一隅人制假山上,红瓦堆顶,坐其间俯瞰下去,尽见层峦叠翠。
冬日里后花园只剩下苍松秀梅,观赏性上大不如春夏时节,且千秋亭四遭无瓦墙遮盖,若有寒风吹来不免有些清冷,因而每逢冬日,后宫众人便鲜少来此地观景。
这也正是陆清漪选择此处的缘由。
她自然不希望有不知趣的闲杂人等打搅了她与顾珩难得的会面。
千秋亭周围早奉了柔安公主的命令,有一干侍从守着,不允外人进入。
陆清漪早早地就来到了千秋亭,此刻正惴惴不安地坐在亭中,心跳不已。
她今日找来宫中最好的妆娘,特意绘了极精细的妆。
她显得紧张,不免攥紧了手中的帕子,向身边的知书问道:“我的发髻乱了吗?”
知书为她端了端鬓间的蝴蝶簪,笑道:“公主天生丽质,今日的妆更是清丽可人,丞相定会喜欢的。”
陆清漪羞红了耳廓,轻打了她一下:“你如今胆子大了,都敢打趣我了。”
知书向后退了一步道:“公主可真是冤枉奴了,这哪里算得上打趣呢?让丞相与公主喜结良缘,原是陛下的意思,左不过是早晚的事罢了。”
这话说到陆清漪的心坎里去了,陆清漪垂下眸,不再多说什么。
那日她回宫之后,在燕宸殿中,父皇的确是这样嘱咐她的。
她清楚父皇有意将她许给顾珩,也是为了处于权术制衡的考虑,但那又如何呢?
她倾慕顾珩这么多年,身为尊贵的公主,却只敢在无人知晓的暗处远远望上他一眼。
只是顾珩的声名享誉整个大燕,是天下名士楷模,当年父皇为请他出山,不惜三番五次相顾。
有时她甚至觉得这样近乎断绝人欲的谪仙,只因在高台上为世人仰望,而不该为凡人染指。
即便是她,每当站在顾珩面前,也会顿感自己的浅薄。
她从没有想过居然还能盼到这样的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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