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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44.无处可逃(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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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觉醒来时,天边已经染上了夕阳的薄晖。

艾斯黛拉趴在床上伸了个懒腰,然后便来到床头的窗户边,眺望着一望无际的田野与山丘;

比起繁华的巴黎,这片辽阔的田野显得如此寂静安宁。秋收之后,田间野地里留下一片凄凉的景象:树上的果子都已经摘完、只剩下空空荡荡的枝干;地里全是光秃秃的麦茬、路边堆放着麦茬。

远处的枫树林忧郁地发出沙沙的响声,灰雀不时像一片乌云似地从树林里里腾空而起,又像下雹子似地纷纷散落在满是尘土的道路上;

百舌鸟在割过的牧草地上空低飞盘旋。突然,头顶上传来的嘎嘎叫声把正在发呆的艾斯黛拉吓了一跳,她抬头一看,只见一只乌鸦绝望地叫了一声飞走了,与此同时,一种未知的惆怅和忧虑也压在了她的心头;

在窗边站了一会儿后,艾斯黛拉走下陈旧的木头楼梯,看到了正坐在门口发呆的父亲;

夕阳下的暖辉下,父亲宽厚的背影像座小山似的一动不动,艾斯黛拉轻轻走过去、挨着他坐下,只见父亲仍是用定定的望着前方、一言不发;

父亲的眼睛红红,像是大哭过一场;艾斯黛拉轻轻伸出手抱住父亲,有些茫然无措的问:“发生什么了?爸爸……”

“……看看那些小羊,”

皮埃尔·拉帕蒂抬手指向山坡上那些正围着母羊吃草的小羊羔,哑声道:“它们才出生不久、还这么小……”

艾斯黛拉以为父亲是在舍不得家里的这些牲畜,于是就趴在他肩上、忍着心酸与不舍的轻声安慰说:“没关系的……我们去西班牙以后会有新的牧场、新的小羊……我向您保证、那里会和这里一样漂亮……”

皮埃尔·拉帕蒂像哭似的笑了起来,他用那只黝黑粗糙的摸了摸女儿的脑袋,父女俩就这样依偎着坐在家门口、静静的望向那虚无的远方。

靠在父亲肩上,艾斯黛拉如儿时一般漫无目的的空想,她想到初春的时候本来在草地里唱歌的青蛙,到了炎热的夏天便咕咕地叫起来,之后就一声也不响了;

春天时燕子飞来了,在屋檐附近叽叽喳喳叫了一阵,筑好了它们的巢,养好了它们的小鸟,在屋檐开了全体会议,于是都鼓起翅膀去寻找另一个春天;

秋天时,毛虫织好了它的寿衣,把身体裹在里面,吊在屋前的大筱悬树下,后来就变了飞蛾,在末伏的阳光里扑来扑去,接着也都不见了;

后来,整片大地就全部变黄了……再后来,世间万物就又成了褐色;尘埃在风沙的小漩涡里滚滚而上、寒风自鬼爪般的树林里呼啸而过……冬天就要到来了……

当艾斯黛拉双目无神的望着远处的山丘发呆时,一只黑色的蚂蚁忽然缓缓爬入了她的视线范围;

耳边是羊羔的咩咩叫声和奶牛的哞哞叫声,还有嗡嗡的震鸣声;

脚下的土地似乎在轻轻震动,艾斯黛拉那飘出天外的灵魂终于回到了身体里;她的视线重新聚焦,当她看清那只正在朝着房子靠近的“蚂蚁”时,她的呼吸瞬间凝滞,胸腔里像是被人塞进一大桶冰块一样冻得僵硬生疼——那不是蚂蚁!那是一台汽车!一台德国人的汽车!

“走!快走!我们快走!”

艾斯黛拉踉踉跄跄的站起来,使劲拽着身边的父亲;恐惧彻底侵蚀了她,她脸色惨白如死人、脑海里只剩下一个“逃”字;

——德国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们已经发现她逃走了吗?

——是兰达来抓她了吗?!

不、不……她不能回去!她不能被他抓住!

快走!快走!快走!——

凄厉的声音在脑海里尖叫,艾斯黛拉拽着父亲死命的往后门跑去,可父亲却停住脚步,像座石像一样沉重而不可撼动——

“爸爸!”

艾斯黛拉回过头冲父亲尖叫,她眼睛通红、胸口剧烈起伏,可父亲那双满怀沉痛与悲伤的漆黑眼睛却像把刀一样刺穿了她的灵魂——

“我们走不掉的,艾拉……”

“……”

脑袋像是被重物击碎一样钝钝痛,艾斯黛拉感到自己的头皮在发麻、太阳穴在不停抽搐,她不敢置信的瞪大眼睛望着父亲,紫灰色嘴唇颤抖着发出喑哑而不成话语的音节;

她想问到底发生了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该死的事情!可是她问不出来,亦或者是她已经隐隐约约在心底猜到了答案……

在她绝望的呆站在原地时,父亲已经扯过她、将她塞进了那间曾经藏过德雷福斯姐妹的地下储藏室,当他合上通道处的木板时,艾斯黛拉看到了父亲那双血红色的、满含眼泪的痛苦双眼:

“待在这里,艾拉……”

木板啪得一声合上,阳光在眼前消失、艾斯黛拉也随之彻底没入了黑暗之中;

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后,皮埃尔·拉帕蒂来到了水井边、掬起一大捧冰凉刺骨的冷水浇在了面上;

当他再次抬起头时,那双布满血丝的黑眼睛便凝重的望向了山坡下的德国人:这次他们只来了一台车子、四个人,为首的依然是那个党卫军头子。

他们一行人朝着房子缓缓走来,皮埃尔·拉帕蒂闭上眼睛思索片刻,然后便抬起那像灌了铅般沉重的脚、前去“迎接”他们了……

“好久不见!拉帕蒂先生!”

还没走近,那个党卫军头子便张开双手、满脸笑容的和他打招呼;

他那过分热情的态度让拉帕蒂感到不适,他皱眉望着他走近,忧心忡忡的与他握手:“好久不见、兰达少将……请问您突然到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哦,其实也没什么。只是想来看望您一下、顺便与您商量一件大事而已,”

德国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热络而亲昵的样子,他自身后的下属手里接过一只盒子,然后便挑眉说:“希望我这冒昧的到访不会让您觉得麻烦……我们可以进屋说话吗?”

“当然……”

心事重重的皮埃尔·拉帕蒂将德国人领进了屋子里,上次发生在这里的事情让他记忆深刻,他相信这个德国人也一定记得那件事——他憎恶他更忌惮他,如果不是因为女儿,他会和他同归于尽!

来到屋子里,兰达自然而然的拉开椅子在桌边坐下,他环顾四周一圈,最终低头看向自己脚下的地板,有意无意的踩了两下;

这“咚咚”的两声让橱柜前的拉帕蒂陡然一下子绷紧了神经,他闭上眼睛悄悄深吸一口气,然后才淡定的回到桌边,道:“今年烟草收成不好,只有一些旧年的陈货,希望您不会介意。”

“当然没关系,能收到您款待是我的荣幸。”

德国人双手接过烟草,笑容不仅能称得上和蔼,甚至可以称之为谦顺;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但拉帕蒂还是搞不懂这家伙想出什么招,于是只得追问:“您这次来是有什么事情?兰达少将。”

闻此,兰达放下了手中的烟斗,脸上的笑容也多了一丝狭戏:“是一件有关您女儿的大事。”

“哐当——”

他话音刚落,灶台上的一只盐罐子便跌落在了地上、咕噜咕噜的滚至了兰达脚边——那是刚才皮埃尔·拉帕蒂找烟草时没有放稳的。

兰达自然而然的俯身将盐罐子捡起来、放在了桌子上,而拉帕蒂则是握住了桌子一角,皱着那张苦大仇深的黝黑面孔,不安的问:“关于艾拉的?是什么事情?她惹祸了吗?你要杀她?还是——”

“不不不,请不要紧张,拉帕蒂先生!”

兰达哭笑不得的摆摆手,然后靠在椅子里长舒一口气,以一种暧昧而餍足的姿态对他说:“事实上我打算与她结婚,拉帕蒂先生。”

“……”

屋子里顿时一片寂静,拉帕蒂浑身僵硬,满脸皆是震惊与错愕;

“您的女儿非常可爱;在巴黎的那段时间我们相处得很好,所以我向她求婚了、并将日期定在了下周一……”

听着德国人的话,拉帕蒂逐渐回过了神,他那握着桌角的手用力到青筋暴起,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从牙缝里挤出话来:

“可是,艾拉才17岁……少将先生……”

“我想17岁已经足够了,”兰达自顾自的低头拨弄手里的烟斗,耸肩坦然道:“我没有耐心等她那么久,所以我想尽快把她娶回家里。”

“可她才17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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