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三、春节(1 / 2)
风平浪静地过去两天,小舅再也没出现过,妈妈好像也下定决心不去想这件事,平平稳稳地准备年夜饭的事情。
说是年夜饭,不同之处也就是包点水饺,蒸条鱼,买点爱吃的点心——能买,但只能买一点点。
商贩们抓准中国人对过年的情怀,好些年货换个喜庆的包装,卖得比平时贵的多。易晚走在街上觉得全世界都在红红火火地趁虚而入。
转头看一眼难得一笑的妈妈,春联和灯笼的颜色映在她脸上,倒是显得气色好了不少,易晚顿时也没什么意见了。
怎么说也是过年嘛……她伸手拎过刚买好的糖冬瓜和花生瓜子,做乖巧样地勾起嘴角,听着妈妈碎碎地跟店主说吉祥话:“诶诶,那我们先回去了……好好好,也祝你新年快乐万事如意啊……”
新年快乐万事如意。
说得滚瓜烂熟已经成为肌肉记忆的八个字,仔细想来,也是一种夸张虚幻的奢望。世间哪有样样都如意的时候呢?是谁说的,先定一个能达到的小目标,不如先祈盼明天能有一个好天气,这样实际一点。
易晚抬头望向灰白色的天空,染色不均,斑驳深浅,透露着云层与气流的冲突,遥遥浮动在头顶。
如果明天能看到旭日,那她就勉强增加一些信念,去相信新的一年可以越来越好。
大年叁十当晚,母女俩仍然没有看到小舅王思东的身影,也没有接到任何联络。
放在之前,妈妈说不定还要给他打个电话,至少让他回来一起吃个饭。现在她关上家门的背影甚至比易晚都坚决几分,仿佛“咣”的声音越响,蛇虫鼠蚁就越不敢进屋。
电视里放着联欢会的节目,喜庆的音乐一直响,满屏幕的红色飘扬,终于是感染到了易晚。她把碗筷摆好,喜滋滋地回到厨房,妈妈蒸的鱼此时火候正好。打开锅盖热气腾腾,蒸鱼清香扑鼻,撒上葱丝浇上香油,把盘子端出去的时候易晚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过年真好啊。
这顿年夜饭吃得很开心,易晚把鱼肚子夹给妈妈,妈妈少有地没有拒绝,笑眯眯地吃了。换作之前,少不了要听她说两句“你自己吃,夹给我做什么”或者“我没有胃口,你多吃点”之类的话。
易晚啊呜一口吞下一整个饺子,鼓鼓的小脸嘟囔得像一只小仓鼠。
吃完饭收拾完,易晚刚洗完碗回到客厅,就看见妈妈慢慢从茶几抽屉里拿出一个红包。易晚瞟了一眼,居然肉眼可见的厚,厚到她觉得有点匪夷所思,以至于脱口而出的第一句不是拜年,而是:“妈……你是不是该吃药了?”
妈妈瞪了眼睛,抬手拿着红包往易晚头上敲去:“你说什么呢!”手落下来的时候,顺势把这沓半块砖头那么厚的钱塞到了女儿怀里。
“屋里事情这么多,你上学一定好辛苦。这些钱你都拿去,买衫买食都好,你看你过年了也没有新衣服穿……”
易晚低头看手里的红包,是妈妈自己裁了红纸做的,糊了浆糊固定,背面还写了四个毛笔字:“四季平安”。
外公生前是大学教授,用过的笔墨纸砚都在家里存着没有丢,也不知道妈妈是什么时候翻出来写的。
易晚摸着红纸上略显绵软无力的笔锋,一时什么话也接不上,只能听妈妈继续絮絮叨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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