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小户女 第7节(2 / 2)
这也很正常,这些东西跟书不一样,书还能买到,但一份技艺往往一个家族代代相传,张阿公得到的这个经络人是老胡大夫吃了许多苦头才从嫡传师兄那儿复刻的。而这两样东西就是他师父能给他的全部了,如果没有这个经络人,他就会失去殇医的手段,只能回到乡下当个小郎中。
老胡大夫留下的病症大多都是常见的,但里边有一个退热针法,因为过于繁复他还从来没试过。保和堂最擅长治疗外伤的就是他,南水县会针灸术的也没有几个,赵家人倒是会,但赵掌柜素来是个做生意的料,不是个当大夫的料。
真论起来,南水县如今是一位立得住的针灸师都没有的,既大家针灸的水平都差不多,张阿公便决定自己上阵,还能省两个钱。
张阿公翻到写着退热针的方子,又比着木人看。张知鱼也凑过去瞧,这一张纸上写的字少,画的人多,每个小人身上只按着顺序显出要扎的穴位。
张阿公记性不怎么好。闭着眼睛背了许久都没背下来,心一横便拿着木人和医书走到儿子跟前儿,掏出针就要下。
张大郎虽是个不怕苦不怕累的青年,但他且还没活够呢,看着他爹惊道:“爹你这是现学的针?”
张阿公摸了摸胡子矜贵地没有说话,但那意思不言而喻。
张大郎这会儿已经不麻了,他有点想提起裤子叫娘子。
张知鱼就安慰道:“爹,你别怕,我也记着穴位了,不行我给你扎。”
张大郎一听就更想走了,张阿公却眼神一亮,拉了孙女道:“你记得怎么下针?”
张知鱼点点头道:“我能记住。”
张阿公还有些不信。
张知鱼便当场指着张大郎的背演示了一遍。张阿公拿着书边看边点头。
张知鱼却根本不拿这个当回事,若搁在千年后,谁家孩子还不会快速背诵?虽过后可能会忘,但短时间内记住是绝没有问题的。
张阿公见她指的位置和顺序都对得上,待她背完便已经下了决定让孙女给自己打下手,他下针,她指穴。
张大郎只觉自己背后一凉,衣服已经被人撩开,他正想起身,就听见爹在背后悠悠道:“你再动,我让鱼姐儿锤你。”
张大郎只得躺着任人扎。
张阿公一拿起针,张知鱼就站在旁边给他指,一针针下去,张大郎只觉得浑身都暖融融的,不一会儿就开始发困。
那边张家祖孙俩却配合得越来越好,扎得也越来越快,不到一炷香的功夫一套针便扎完了,张大郎也躺在塌上轻轻地打起了鼾。
张知鱼伸手一摸他伤口边儿,果然热度已经退了许多。
张阿公看着孙女的动作半天没开口,几十针下来,她竟一点儿没指错,每个穴位指得都正正好,这样的手感和记忆力,不说他没有,就连老胡大夫也没有。
难不成自己的衣钵最终得交到这个孙女头上?张阿公忍不住思索起来。
第12章 、是文盲呀
因着张大郎受伤,张家人难得地久睡了会儿。等张知鱼醒来时早食才刚摆上,要是往常,这会儿桌上就只有她和夏姐儿月姐儿三个小的一块儿吃二道饭,其他人早各自忙活去了。
李氏等人到齐后先给公婆舀了碗稠粥,又给几个小的一人端了小半个巴掌大的蛋羹。为着怕夏姐儿不肯吃饭,还特意滴了几滴秋油和着米饭拌了。张知鱼接过碗吃得津津有味,心里却敏锐地觉得不对。
往常的早食,家里七岁以下的小孩儿每人都有一个煮鸡蛋,李氏常说鸡蛋是补气血的好东西,吃了它人就有力气,今天自然也有鸡蛋,但李氏是何等精明的主妇,她很少在家有外客的时候煮鸡蛋,都是拿水化了蛋液一起蒸,这样出来的鸡蛋看着多,人人都能吃到,但实际上的耗损却少了。
张知鱼虽也爱吃蒸蛋羹,但李氏受她娘沈氏的影响,就是认为煮鸡蛋和鸡蛋水最能补人,蛋羹,那是给她们当道菜吃的,而不是补品。
所以今早的这道蛋羹只能说明张家没钱了,且得十分的没钱才能让李氏把她们的鸡蛋都扣了。想到这张知鱼就有些吃不下,她看着李氏的碗,里边只有少少的一些鱼肉和豆腐,这是冬日里南水县最贱的东西,家家户户都吃得起。
李氏是一个标准的古代贤妇,她最擅长的就是亏待自己。一旦家里有事发生,第一个受苦的永远是她。
张知鱼看了心里有些难受,将碗里的鸡蛋分了一半到娘碗里道:“娘,你做的蒸蛋可好吃了,你也尝尝。”
李氏自然不肯,在她看来这都是奶水一样的东西,最是养人,鱼姐儿还这么小,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补怎么行?便端了碗又想给她倒回去。
张知鱼见状忙端起碗三两下扒个精光,吃完便跳下凳子道:“娘,我不吃了,我已经吃好啦。”
李氏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肚子,觉着果真圆滚滚的才把女儿嘴里剩下的一点蛋细细吃了。
虽她面上不显,心里却诧异于女儿的聪慧。
今早起来趁着张大郎还在睡,李氏便打开银箱子数了数,发现这一个月下来,家里三个病人用的钱实在太多,不仅一个子儿没攒下来,还从里往外取了一些。几个女孩儿如今连副像样的嫁妆都凑不出来,以后又能说到什么样的婆家?想到这些她如何不焦心,便打算最近革了肉菜,等大郎的赏银下来了再好好吃一顿。
不成想刚做了个头儿便被女儿察觉。
李氏心里感动鱼姐儿孝顺,想着如今拐子窝都被端了,不如放几个小的出去放放风,老憋在家里也不是个事儿。
市井门户若不是孀居的寡妇便没一个严字可说,她也是打小就在巷子里串着长大的,如何舍得让两个小的闷在家里,便对张知鱼道:“拐子都被抓走了,等会儿你也随夏姐儿几个一起出门耍耍。”
要是之前张知鱼保准高兴,但这会儿她有更重要的事儿要做,便遗憾地摇摇头道:“不行,我得等阿公一起去给爹扎针。”
李氏还不知昨儿给丈夫扎针有大女儿的事,便道:“你又没学过,扎什么针,别给你爹扎坏了,到时家里又赔出去一笔银子。”
张知鱼有些好笑道:“娘,你真傻,我肯定是学过了才敢上手的,不然怎么敢给爹扎?”
李氏见她振振有词,一时也愣了,忍不住开始回想鱼姐儿什么时候学的针,半天没想起来后皱眉道:“你何时学了,我怎么不知道?”
张知鱼就道:“昨日跟阿公学了一晚上呐,还给阿公帮忙治爹了,爹没跟你说?”
张大郎昨晚迷迷糊糊地回来倒头便睡到早上,何曾说过什么?于是李氏只当她说胡话,她以前这么大的时候偶尔也会把梦里的事当真。
或许是穿了一回,身子小了心也跟着小,张知鱼见她娘不信,好似受了巨大的冤屈一般缠着李氏道:“娘,我说的是真的,我真给阿公帮忙了。”
见鱼姐儿这个赖皮样,李氏有些拿不准了,便看向爹。
张阿公见鱼姐儿眼睛都要鼓得比金鱼大了,就笑道:“这孩子是记性好,比我还能记得住,待会儿还让她给我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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