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2 / 2)
杨宜君侧了侧头,看向‘赵淼’,脸上还带着方才的笑意:“说来,公子说这倒是有些奇了,小女还觉得公子会是赞同‘先北后南’之人呢。”
高溶看她,大约是三次呼吸的功夫,他才听到自己说:“十七娘何出此言?”
“这...就是觉得,倒也没什么缘由。”杨宜君可能是随口说来逗人的,也可能真有什么直觉在里头,更可能是两者兼而有之。
高溶却因此进退失据、不得安宁。
他深深、深深地看了杨宜君一眼,良久道:“珍珠冠、玳瑁梳是在下唐突了,不过在下倒是还有几件从中原带来的宝货,或许十七娘能看得上,改日送到府上,十七娘再看看。若十七娘看得中,随行就市买去是正理,总不叫十七娘过不去。”
这话其实很没意思,杨宜君已经说过了,她不会收他的东西,买也不能——若是没开口送之前说买卖,那是可以的,现在却不好那样了。
若是赵祖光此时在旁边就会知道,这是高溶无招可出了...高溶唯一用过的应付女人的法子就是送些珍宝,对他母亲如此,对那些‘好亲戚’送来的美人也是如此。简单来说,他束手无策。
赵祖光会非常惊奇,毕竟这样的高溶可不常见。而且,正是因为不常见(他从未见过),这其实是很珍贵的。
只不过这份‘珍贵’是杨宜君不能感受到的,她完全被宠坏了。
她不知道自己所知的‘赵淼’就是一个假身份,更不知道对方到底有着怎样举足轻重的身份,又会怎样改变天下大势,那对于她来说完全是另一个领域了...但眼下的‘赵淼’,她可太熟悉了。
像极了爱慕她,至于死缠烂打的子弟。
虽然奇异的,她并不讨厌他,但眼下却是有些烦了。所以她直截了当道:“赵六公子...就此为止罢!赵六公子不傻,小女也还算有些脑子——看得出来赵六公子也是大家族子弟,举止气韵骗不得人!”
“赵六公子这样的人不会是来攀附杨家的,至于报答小女...小女倒是相信赵六公子有这般心意。可如此言行,真就是为了报答?”杨宜君似笑非笑。她看过好多影视剧了,总的来说,报恩多种多样,以身相许,或者当牛做马。
在影视剧里,以身相许做报答,是人家已经看上了!
她分得清楚什么是正常的报答,什么是‘别有用心’...她可不是一般的小娘子,懵懵懂懂的。
“赵六公子这般做派实在不少见,做得再多也是白费功夫!”杨宜君话已经不能更直白了——她要是能被这样的行为打动,那也轮不到他来了!她身边又不缺殷勤小意的青年才俊。
第36章 不给一个‘死缠……
不给一个‘死缠烂打’的示好者任何期待,对杨宜君来说已经驾轻就熟。
这也是她在外‘脾气不好’名声的由来之一...对于时人来说,一个女子这样不留余地,是很不合时宜,甚至让人难堪的。在话本、杂剧里,那些才貌双全的女子,似乎只要有个过得去的清俊男人爱慕,她们就会被打动——这种故事里,女子的父母会成为反派,他们嫌贫爱富,要做棒打鸳鸯的角色。
从这就可以看出了,男子们笃信只要自己爱慕一个女子,付出真心,她怎么会不被感动呢?
对于男人来说,他们是支配者,是世界的‘主角’。哪怕没有明确的认知,他们冥冥之中也有这种自觉。
然而杨宜君才不惯着这些人,不是一个人一心一意,就能换来另一个人实心实意!别人爱她,不代表她就要爱这个人,这也不可能,毕竟爱她的人太多了。相对的,她也不觉得自己爱一个人,那个人就要有所回应。
她受那些现代影视剧影响极深,很清楚:爱是一个人的事,相爱才是两个人的事。
杨宜君可不觉得自己这是‘脾气不好’‘心狠’,相反,她觉得这是自己善良!不给人以无用的期待,节约对方的感情、精力和时间。相比起利用那份爱慕之心、玩弄感情,她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做好事不留名,是活菩萨的程度。
杨宜君觉得自己真是特别好,直截了当地打碎了一个男子的念想她是一点儿心理负担没有——说完之后,她转身就走,之后在侯府也没有再与‘赵淼’打照面,等到今天的交际结束,她就轻轻松松、心满意足地随家人离开了。
或许还带着做了‘好事’,让一个青年俊彦长痛不如短痛的快乐?
然而这只是杨宜君的想法而已,对于高溶就全然不是那么回事了...高溶当然不是一般人,但他本质上也是个男人,和很多男人一样,被杨宜君这样一堵,难堪、不可置信之类的情绪也是有的。
不过和其他人不同,他‘不可置信’的情绪最重,远大于其他。大概类似于‘她怎么会这样’‘她竟然觉得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这怎么可能’,这样的。
世上很多人都这样,十几岁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是特别的,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睁开眼看到的所有人都在注意着自己。等到日后,经历的事情多了,这样的想法才会慢慢发生改变,明白自己也就是芸芸众生。
不过总有一些人能将这种心态保持下去,杨宜君是这样,她真觉得自己就是世界上最特别的人,从某个角度来说,她这个想法其实也不算错...高溶也是这样,而从某个角度来说,他也不算错。
这大概也是他们不约而同保持了这种心态的原因。
高溶没有杨宜君那种‘特别’,但他是燕国先帝唯一活下来的儿子,还是嫡子!而燕国是当今天下最强大的国家,最有望统一天下的存在。与此同时,他还是个很聪明,被一些人‘寄予厚望’的存在......
他背负了世上绝大多数人没有的尊贵,也背负了世上其他人没有的仇恨。这之外,他还有着统一天下的抱负——这不是普通的有志青年发志愿,相比起普通人,他确实很接近那个位置。
如果说,杨宜君的‘特别’是天上掉下来的,是‘绝对的’。那高溶的‘特别’就是这些年他一点一点奠定的,没那么绝对,可在他的认知里更加顽固,更加不可动摇。
震惊之下,喜怒不形于色的高溶在赵祖光找来时,竟一脸讶异地对他道:“她竟然将我与他人混为一谈?”
赵祖光听了这没头没尾的话,完全摸不着头脑了,只能问高溶是怎么回事。大概是太‘不可置信’了,高溶没有缄声,而是真的把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讲真的,赵祖光想抽自己一耳光——叫你没事找事!打听他私事做什么!
他觉得现在是事情超出了经验,高溶没反应过来,等他反应过来了,他就会意识到这是多么令人难堪的‘黑历史’了...赵祖光忠于高溶,但同时他对他也有着很深的畏惧。
他认定高溶将来是要成为天下之主的...知道高溶的‘黑历史’,他觉得很不妙。
现在或许没什么,但今后他要是想起来就觉得不舒服,那怎么办?
不过,除了这一层担忧外,赵祖光内心深处又觉得这事儿挺有意思的,他甚至觉得这是‘恶人自有恶人磨’。高溶在洛阳时,处境是很尴尬的,可就是那样他的狗脾气也没有收敛,常常让旁人想要搞死他。
赵祖光没有那么‘大逆不道’,但心累肯定是有的。
高溶现在这点儿‘不可置信’算什么?他在他身边常常对他的决定不可置信呢!
现在这份苦,他也吃了。
赵祖光不想对此事发表看法,听过‘黑历史’已经很让他后悔了,更深地参与此事让他觉得非常‘危险’。但旁边高溶说完之后就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让他根本没有避而不谈的借口。
他只能故作思索地想了一会儿,才慢慢道:“这个么...德盛啊,这可能是杨十七娘小女儿家羞赧矜持所致——”
“不是!”高溶毫不犹豫地打断了赵祖光的话。他和杨宜君其实并没有见过几次,但其中的因缘颇有些奇妙,让他有机会了解到更多。小女儿家害羞、矜持很常见,但那绝对和杨宜君无关!
此路不通,赵祖光又开始找别的话来说,总之就是听起来好像有些道理,但又不会让这件事沾上他的说法。大概就是‘听君一席话,胜听一席话’那样的...糊弄人足够了,可高溶不让他糊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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