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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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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淑英给杨宜君数落了这些口脂的名头,什么胭脂晕品、石榴娇、大红春,什么半边娇、圣檀心、天宫巧,又什么猩猩晕、小朱龙、媚花奴——林林总总有近二十个名目,与匣子中各色口脂一一对应。

然后她又道:“我这都算是红的,深深浅浅不同罢了...说是还有时兴檀色、紫色的呢!那样的口脂到了宫人手中,才是不能使。”

这般说着,她还要上手给杨宜君试试口脂:“...明日是上祀节,大娘娘特许宫人们也去玩乐,踏青赏春,大家都为着明日妆扮之事用心。咱们是女官,讲究个端庄,不好太过,可也不必太素净了......”

说是上祀节踏青赏春,宫人们也可同乐。但其实多数宫人都有职司,哪里能随便玩乐呢?所以到时候能去的,也只是恰好当时有空,同时还要比较有体面的宫人。杨宜君和蔡淑英,包括雪娥都属此列。

杨宜君躲了躲,到底没躲开,教蔡淑英涂抹上‘大红春’这一品,这就是真红色。这种颜色非常鲜艳明亮,蔡淑英薄薄一层涂上去,便如春花半开,正是粉面朱唇,凭是杨宜君并未敷粉,也比别人敷了粉的还白了。

“好看,真好看!姐姐是真美人,唯有‘国色’二字可以形容...我知道姐姐谨慎,不愿意因姿容出头,但也不必一点儿妆饰不用么。”

蔡淑英属实是有些误会杨宜君了,杨宜君每天素素净净的,一方面确实是谨慎,不想在宫里平白惹麻烦。但更多是另一方面,觉得那些有些的妆扮,限制都很死,还不如不做妆扮呢!

不过这也是人家好意,没什么好说的。到了第二日上祀节,杨宜君还特意染了唇,叫来邀她去玩乐的蔡淑英没话说。

“姐姐,你说陛下今日也会来御花园踏春么?”两人手挽着手往御花园去,蔡淑英声音压得极低,小声问了一句。

杨宜君晓得她这依旧是那一份少女心思,只能道:“我哪里知道呢?别多想了...今日好容易玩乐,便该少些思虑。”

第83章 宫内御花园中,……

宫内御花园中,比往日要热闹无数倍!

往日便是有妃嫔游园,也是安安静静的,今日上祀节却是一干宫娥也来踏青赏春。大约是因为太后发了话了,妃嫔们也没有在意上下尊卑,这一日真的‘与民同乐’了。等到杨宜君和蔡淑英抵达御花园时,还看到有的嫔妃与宫女拔河、打秋千呢!

蔡淑英远远看了一会儿,忽指着远处亭子里两位衣荣华贵女子道:“杨姐姐,你眼力好,瞧得出那是哪位娘娘吗?”

杨宜君远远看着,道:“我倒是瞧得见脸,却不认得是宫中哪位娘娘...我如今在司言司,没得机会见后妃,也就是机缘巧合下见过王美人与朱婕妤。”

不同于尚功局这种常常和妃嫔接触的局司,司言司的女官们整日在值班房做事,顶头的几位女官或许还有机会‘开眼界’。如杨宜君这种小掌言,还是新人,能见的妃嫔确实有限。

见到王美人和朱婕妤,还是那天穿过宫道,正逢着王美人和朱婕妤的辇舆经过。杨宜君眼力又好,这才远远就看清了。

这时,旁边一宫娥搭话道:“那是杜充容和周才人。”

杜充容杨宜君听得多些,知道这是如今宫中位分最高的妃嫔了——现在宫里最高不过九嫔,九嫔也只有两位,分别是杜充容和谢充媛。本来都是九嫔,应当分不出上下的,但宫里就喜欢分出个上下尊卑。所以先受封,而且九嫔排行中确实高一点儿的充容就成了如今的后宫之首了。

至于周才人,杨宜君了解的不多,只知道是杜充容同批礼聘进宫的。那一批礼聘进宫的淑女,最差也得了五品才人的位分呢。

杨宜君对如今的数位后妃不说多了解,至少每个都能说出个来历风评。不是她爱关注八卦,而是要在宫中生活,对宫中这些头面人物有了解是必须的。不然有的时候遇到什么事了,都不知道根由呢!

“原来杜充容和周才人,听说二位娘娘在家时便认识,难怪如此交好了。”蔡淑英若有所思地说道,说着还看向了正在拔河,在一列之首的妃嫔,这位离得近些,她一眼认出了是谢充媛。

说起来宫中女子天然分成了两派,一派是以朱婕妤、李婕妤为首的老人派,她们都是原来潜邸时期的旧人了,自恃有旧日的情分在,也更得天子之心。另一派则是杜充容、谢充媛为首的新人派,她们更年轻,出身也高得多,是看不上之前的老人的。

之前高溶很长时间不在宫中,还能相安无事,如今天子回宫,她们就争了起来——后妃讲究体面规矩,争宠当然不能搞得大张旗鼓,所以都是暗暗进行的,表面上还是姐妹和善呢!

当然,说是老人派与新人派对立,实际上也不绝对,她们内部有的矛盾比两派之间的矛盾大多了!就比如杜充容和谢充媛,杜充容在外一惯端庄有礼,很有风范,谢充媛则是活泼讨喜那一类的。

杜充容几次内涵谢充媛缺乏礼仪,谢充媛也还以颜色,面上天真,实际阴阳怪气杜充容是在装!明明不是一个淡然端庄的性子,内里比谁都要小心眼!

“杨姐姐,我们也去玩儿罢?”蔡淑英看大家都玩的有趣,就拉了杨宜君去玩。两人加入了一伙玩蹴鞠的宫女,杨宜君是擅玩的,蹴鞠没问题,蔡淑英也不是病弱闺阁女儿家,在家时就会玩蹴鞠,也是没问题的。

正玩儿着呢,忽然察觉到西边儿动静不同寻常,众人一下停了下来。这就是长期生活在宫廷中的觉悟了,就算是玩的再‘疯’,心里也悬着一点儿,一旦出现不同寻常的动静,立刻就会关注过去。

然后大家就从前方越来越明显的动静得到了结论:官家驾临了!

几位高位妃嫔在前,低位妃嫔在后,纷纷去给官家见礼,其余宫人也是跟着行礼。不过很快就免礼了,让众人不必在意,接着玩耍就是了。

众人一开始还有些不自然,但后来见官家一点儿也不在意众人,便慢慢开始放宽心,重新玩了起来。

另一头,内宦首领王荣带人在草地上铺了茵毯,又陈设了案几等物,奉上酒食之类,便请高溶去坐。

高溶身边一左一右,被杜充容和谢充媛把持住了,他瞧了她们一眼,只道:“你们别围着了,玩儿些什么罢。”

说着自己坐到了案几之后,吃吃喝喝,看宫人玩耍。

妃嫔们见状,便说要玩些游戏,聚在了高溶身边也设了茵毯案几等物,行酒令做耍,这一次高溶倒是没有打断她们。

王荣在高溶身后真是眼观鼻鼻观心...在场就他最清楚为什么官家会来御花园了,还不是因为太后劝说么。太后见官家对后妃都不大感兴趣,可不是着急了,趁着今日上祀节,一定要他来御花园,见见后宫这些如花美眷。

王荣看来,官家如此,与值班小吏点卯也差不多了。

高溶倚着一旁一张小几,看着这些女子争奇斗艳,心里只觉得没意思...他过去就对‘美人’没什么偏好,更谈不上沉溺,如今登基为帝了,好似更不感兴趣了。看着这些红颜芳华,仿佛是纸上画的——纸上的美人,画的再好,又能叫人多动心?

无趣的很了,高溶右手轻轻摩挲着左手手腕...他的左手丝毫没有了当初养尊处优的样子,一片伤疤十分可怖。这是御驾亲征时受的伤,如今痊愈了,但还是有深深浅浅的瘢痕。

自从西南回来之后,高溶总喜欢摩挲左手手腕的齿痕,后齿痕被伤痕掩盖了...他当时其实并不觉得受伤有多疼,他自小就对疼痛感受不明显,但心里却是说不出来的酸软,甚至不知为何,头疼了一回。

摩挲左手手腕如今已经是高溶的习惯了,一次次、一下下,之前是觉得疼一下,然后怅然若失。如今倒是不疼了,怅然若失却越深,常常会让他有窒息之感。这不是什么好感觉,但他偏要一次次经历。

仿佛他是在做一个梦,只有如此才能感受到一点点真实。

高溶身陷在怅然沉思中,丝毫没有在意妃嫔们玩的游戏,妃嫔们却将全部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有年轻的小妃嫔还忍不住红了脸——高家的男人多的是俊美出众的,高溶在其中亦是佼佼者。继承了父亲高齐的爽朗清举,与母亲赵娥的温润多情,他就算没有身份加成,也是能让怀春少女脸红的子弟。

何况他是燕国皇帝,这天下最有权势之人,她们这些妃嫔合理合法的‘夫君’!可不是一片芳心尽托付于他了么。

“杨姐姐...怎么了...你不玩儿了么?”蔡淑英见玩了一会儿,就退到一边去的杨宜君,有些疑惑。

“歇息一会儿而已。”杨宜君解释了一句,打开来时带的食盒,饮了一杯茶水,又吃了一块糕点。

见她如此,蔡淑英也就没甚好奇的了,只与其他人继续玩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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