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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节(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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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槐花是哪个?正是镇上陈家帮工的陈妈那妹子,先还带着陈妈悄悄相过柳渔的那一个。

因着一个姐姐在镇上大户人家做活,这陈槐花对镇上的大户人家可比村里这些人要了解得多些,常能从她姐那里听些边边角角的事情,这陆家,陈槐花可是如雷贯耳,无他,发迹得快呀,她姐那东家太太可太喜欢暗下里拿陆太太作比了,从出身到行事都要比一比,没想到这回连相媳妇都撞一块来了。

陈槐花心里啧啧,前头还道是陈家儿子瞧上了渔儿丫头,可她姐来了那一回,后边也没见有动静了,倒是这陆太太来得快,自己亲自来了一趟,转天竟然媒人就到了。

又想起上回她姐来时那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儿,遮遮掩掩的,那陈太太是生怕给人知晓了他们陈家打听渔儿丫头吧,啧,跟怕谁沾上她似的,看,现在比陈家富贵的陆家来了,可不就是她说的,柳渔这样好的姑娘,那有眼光的都得是抢着要,不说别的,只说下一代子孙,只要有她一半好看,想想都能美上天去。

陈槐花已是想好了,下回再见她姐啊,要好好说说,瞧不起谁乡下姑娘呢,抢手着呢。

不过这陈槐花虽喜凑热闹,却不是那起子好搬弄口舌的,说话尤其知分寸,除了跟自己家姐说道几句,在外边倒是口风严谨得很,尤其这会子陆家已经来提亲了,对于陈家原来打探过柳渔的事,她是捂在肚子里一个字儿也没往出透。

乡下小村太闲了,闲得只要有一桩热闹都要逢人搬三句,于是不过一个多时辰,镇上陆家来柳康笙家提亲,陆家公子要娶柳渔的事就满村都传遍了。

这不半上午的,呼啦啦一群村里人全围去了柳家瞧热闹攀交情去了。

村民们以为的柳家,是柳康笙喜气洋洋,王氏笑意盈盈,给一众乡邻端条凳拿竹椅,一人泡上一碗茶,再拿些个自家收的炒花生炒瓜子招待招待,散散喜气儿的。

可等一进柳家,来凑热闹的都傻眼了,这——哪哪也瞧不出喜气啊。

柳康笙脸拉得跟驴脸有得拼了,王氏那一张脸可更精彩,跟染布桶里滚了一回似的,红红紫紫好不热闹,平日里最喜欢端长媳派头的伍氏影儿都没见,东屋里嗷嗷鬼嚎的——听着是柳大郎????

村里人可不知道直白委婉怎么写,瞧瞧这场面,当下就有那嘴损又瞧热闹不嫌事大的问了:“哟,你们家这是怎么了,不是,王氏你这脸是被打的吧?”

“东屋里嚎的,是大郎吧,这怎么了啊?你家渔儿呢?听说陆家来提亲了是不,就是在县里有布铺的那个陆家。”

这里的话还没答呢,新一波人来了。

热闹太大了,村里老少爷们都凑过来了,爱凑热闹的可不止娘们,爷们也是不差的,有那年纪和柳康笙一般爷爷辈的,一进门就道:“康笙,跟陆丰布铺的东家做了亲家,你这是要发了啊,回头你们家大郎、二郎、三郎是不是都能县里谋个活计了啊。”

柳家不大的院子里外里挤了个水滞不通。

柳村正挤在人群里啧啧,柳康笙这回要吐血吧,金凤凰折腾没了。

想想昨天那妇人的交待,柳村正就冷眼旁观,倒看看柳康笙有没有脸说柳渔已经被他卖了。

柳康笙当然没脸说,他原是想得好,做几天把戏,摆摆样子找柳渔,把声势弄浩大来,戏做足了,让村里人都知道是柳渔见天往镇上跑,招了人的眼才被人掠卖了,可他哪想到会有个陆家来提亲啊,现在可好,戏台子都还没来得及搭,一家子老少被村里瞧热闹的堵家里了。

柳康笙脸色难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王氏见家里来了这么一大群人,只觉被打得没脸见人,就避回了正屋去,柳家平日里最爱跟妇人嚼舌的伍氏今天缩东屋不敢出来,文氏挺着大肚子,就在堂屋站着不往人堆里扎,面上也瞧不出神色,而柳渔连影都还没见着,到这会儿谁还瞧不出点不对劲呢。

有那瞧热闹不嫌事大的妇人起哄架秧子:“渔儿呢,出来说说话呗,以后嫁进陆家再想见着也不容易了,还指着她记着村里的伯娘婶子,以后去布铺买布能给些实惠呢。”

谁交得出柳渔。

陆承骁便是这时候到的,要打听柳康笙家实在太容易了些,村口一问,人家把路一指,说现在围着人最多的那一家指定就是。

不说人如良玉的锦衣少年,只那一匹健硕的骏马,就引了一村子多少孩子奔跑着追在后边,陆承骁策马到了柳家门外时,围在院外的村民都看傻了眼。

这是陆承骁第一次看到柳渔生活的地方,一眼可知的贫穷,然而他此时却生不出任何旁的思绪来,心中执着的唯有救人这一个念头。

陆承骁翻身下马,人群自动让出一条道来。

他在院中环视一眼,“敢问哪一位是柳渔柳姑娘的父亲?”

十八九岁的少年郎,或许是身份,或许是一身寒意肃杀,谁也不敢把他当个年轻后生对待,当下都望柳康笙。

柳康笙心里也生出几分惧意来:“我是。”

“我是陆承骁,今日家父家母请媒人来,正是为我向柳姑娘提亲,媒人回去说柳姑娘被掠卖了,我来问一个说法。”

掠卖了,人群炸了开去!

柳渔被卖了!

柳村正心里呸一声,掠卖,这老匹夫真敢说。

村里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这好端端的怎么被掠卖了,有人扬声道:“柳康笙,别不是你看渔儿丫头生得好,暗下里把她给卖了吧?”

这原是个与柳康笙不大对付的,随意一扯的话头,可柳康笙心虚气软,神色先就变了,只很快稳住,气急吼道:“柳二根你胡说什么,我柳康笙怎会卖女儿。”

那柳二根可没错过柳康笙神色,呸一声道:“什么我胡说,柳渔也不是你亲生女儿,那是王氏前头带过来的,从小就没见你对她怎么好过,人没灶台高就洗衣做饭打柴样样会了,吃起东西来倒没她什么事,你看看你家柳燕穿的什么,你家那宝贝孙子穿的什么,柳渔丫头又穿的什么。就你也好意思说这话,掠卖我是不信的,要说你见钱眼开把她卖了我倒信,王氏那脸,是昨晚跟你撕打起来了吧。”

柳二根每多说一句,陆承骁心中就更痛一分,柳渔说过她家中不好,甚至以烂泥、血蛭来形容,可他从来不知,她的处境已是这般艰难,才知她竟不是这家人亲生的,这所谓父亲,是继父。

那日山神庙里他问起柳渔小时候都玩些什么,她细数来的全是家务,当时心酸,却远不如此时来得心痛。

又有村人道:“欸,昨天你们家老大媳妇那个在县里的哥是不是驾了辆骡车进咱们村?我看到一眼,打一个来回就走了吧,在你们家都没呆到半盏茶时间,你说说,这是干什么来的啊。”

豁,村里人的想象这一下全被展开了,倒是有个七八岁大的小子,说:“我昨天看到渔姐姐回来了呀,还没到中午的时候,我看着她进了村的。”

这一下子柳康笙那句在镇上被掠卖哪里还站得住脚,柳二根媳妇是个厉害的,平日里就是个无事都要搅三分的性子,现下一听,很快猜出了什么,猛一下冲到柳家东屋,呯一声把门撞开,把个趴在屋里窗根底下瞧外边的伍氏给逮了个正着。

“哟,瞧你平时挺爱热闹的,今天家里这么热闹,怎不出来待客呢。”

“哟,大郎这是怎的了,怎么还卧床了?”

柳康笙炸了,猛一下就冲进了东屋,把那妇人搡了出去:“闯我家屋子,柳二根家的,你是想干什么!”

“我瞧瞧热闹呗,看是不是有人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心虚缩了起来。”

到这里,人人心里都有一个真相了,柳渔被卖了,还和柳家老大两口子脱不了干系。

昨日陪着陆太太来的那妇人突然想起来:“哦,昨天,昨天也是近中午,我陪着我家亲戚和陆家太太来过一趟,当时陆太太是想借着过来讨碗水喝的由头瞧一瞧渔儿丫头的,可柳家当时门户紧闭,是从里边闩上的,怎么敲也没人应,我就奇怪了,从里边闩上的,人自然在屋里啊,可就是没人应声,别不是那时候就把渔儿给绑了吧?”

她说到这里自己都吓了一跳,这不是个莽的,怕柳康笙找后账说她张嘴胡吣,马上一指昨天路过的那个柳家邻居,“康旺,你来说说,昨天柳家是不是门从里边闩着了,当时你说看到柳家三房和王氏柳燕出门了,去宝峰寺上香了,是吧?”

那人点头替她佐证:“是这么回事。”

这下议论声止都止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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