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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竹秋已看出彩玲在金家时受过威胁惊吓,干脆单刀直入:“彩玲,你是不是知道常冬香是被金士俊谋害的?”
彩玲双眼暴睁,被宋妙仙嘘声示意方忍住惊叫,颤声问:“常夫人真死了?”
柳竹秋点头:“去年六月初三有人在永定河上发现一具女浮尸,最近经官府确认,正是金士俊失踪的老婆常冬香。”
听闻故主死讯,彩玲眼眶泛泪,随即垂头低泣,看来对常冬香很有感情。
柳竹秋递上手帕,好言诱导:“彩玲,我正帮朋友调查这桩案子,现在最想知道常冬香在金家的状况,如果你想替她伸冤报仇,就把知道的都说出来,我保证你不会因此受到任何牵连。”
作者有话说:
设置秋姐和太子的纠缠碰撞是为了体现人性和封建君权的斗争,作为那个时代的人,秋姐无法逃脱君权的奴役,所以被迫依附君权时她本身思想上的先进性会促使她进行反抗斗争。太子本性里也有向往自由的人性,作为君权的代表他自身同样受着君权的禁锢。君权会无限放大人性中的恶(贪婪、压迫、控制、掠夺),消灭人性中的善(平等、自由、同理心),所以秋姐和太子之间的相互吸引相互抵触就是正向的人性与泯灭人性的制度间的博弈。这篇文我是抱着反封建反君权反男尊女卑这样的主旨来写的,希望读者们不要用看言情小说的思维来看待情节~感谢在2022-03-15 08:56:24~2022-03-16 09:19:3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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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
彩玲只是金家的下等奴婢, 不在主人跟前伺候,但跟常冬香的贴身婢女珊瑚交好,偶尔会听她透露一两句内院的消息。
去年常冬香失踪后, 珊瑚突然悄悄来找她哭诉, 说自己恐怕活不长了。
“她说常夫人跟前任霸州知州费兴国的弟弟费兴邦相好, 还是老爷一手促成的, 为的是讨好费兴邦,借他巴结费知州。”
柳竹秋记下费兴国费兴邦兄弟的名字,专心听她陈述。
“常夫人起初不乐意,后来竟对那费兴邦动了真情,可从去年春天开始二人突然断了联系。常夫人为此百般焦虑, 还曾几次关起门同金老爷争吵。”
“他们在吵什么?”
“珊瑚不敢靠近, 没能听清。后来夫人更时常偷偷伤心,告诉珊瑚, 若有一天她出事了, 定是金老爷加害的。常夫人失踪后,金老爷说她跟人私奔了,但又不许知情人泄露奸夫是谁。珊瑚怀疑常夫人已被金老爷害死,说万一她也被灭口,叫我一定替她告诉家里人。”
没过几天珊瑚打扫房梁时梯子突然散架, 她从高处跌落,脑袋磕中地砖, 当场毙命。金士俊赏了她父母一大笔抚恤金, 这件事就被当做意外了结。
“珊瑚是常夫人房里的大丫头, 从来不做这些粗活儿, 而且那梯子也坏得太巧了。我当时就疑心是不是真如她所说, 是金老爷下的毒手。心里怕得不得了, 又见她家里拿了钱,还对金老爷千恩万谢的,多半不会信我的话,便憋着没对人说。不久金老爷说家里下人太多,把大部分老人都发放转卖了,我也跟着出府回到家里,后面的事就不知道了。”
柳竹秋让宋妙仙好生安抚彩玲,动身去深挖线索。
当先的着眼点是费氏兄弟的底细,费兴国是霸州知州,普通人要了解官员情况只想到托人找门路,柳竹秋却另有蹊径。
在东华门外有座内阁下属的“抄写房”,专门负责接收中央发出的大小消息和指令,编辑成邸报供各级官员阅读参考。
朝廷想节省办公经费,让各地方政府自派提塘官1到抄写房来抄录邸报,再寄付各自的上官。
提塘官们为提高效率,便集资雇佣一批书法好手速快的书吏专职抄写工作。
柳竹秋认识其中一位抄写员,平时打听朝廷近期的大事大案、圣旨御令、政策法规、人事变动,只要找他求取邸报便再无遗漏。
她找到此人借取近两年的邸报细致查阅,对费兴国其人和整个案情有了全面深入的了解。
费兴国,籍贯洛阳,庆德九年进士,于庆德十五年升任霸州知州。
一年前霸州爆发民乱,起因是保定矿税过重,当地百姓不堪搜刮,上千人联合起来武力攻打监税衙门,酿成死伤上百人的血案。
军队镇压暴,乱后,皇帝派钦差彻查案情,查出费兴国贪赃枉法、谎报矿脉、虚设矿址、骗税滥征、幽毙平民等十几条重罪,将其削职收监。
费兴国入狱不久便患病而亡,案子也就到此完结。
柳竹秋分析,费兴国任霸州知州时下辖保定、文安、大成三县。时任保定县令的金士俊是他的下属,献上老婆常冬香去讨好他的弟弟也在情理中。
但假如文安县的无名男尸是与常冬香私通的费兴邦,同为费兴国下僚的文安县令蔡进宝又为何要参与谋害其弟呢?
唯一合理的解释是:霸州当地还存在一股比费兴国更强的势力。霸州矿税暴,乱案中费兴国本与这股势力沆瀣一气,结果却成了他们的替罪羊。
费兴邦通过费兴国掌握了这伙人的罪证,遭到灭口,常冬香因为知晓这一秘密,也沦为清理目标。以及后来蔡进宝在狱中蹊跷死去都能用连带关系来论证了。
柳竹秋完成推论,那只操控并杀害费兴国等人的黑手自然现形。
全国的矿业都由朝廷掌管,再由皇帝指派的宦官负责监税征税。
霸州的税官叫高勇,亦是唐振奇坐下的得意弟子,曾任印绶监2掌司,六年前被派遣为霸州税监,至今在任。
霸州因矿税发生大规模暴,乱,本应负全责的监税官居然超然案外,必然是司法向权力的妥协。
收到她的说明信,萧其臻朝着同一方向调查,向都察院的朋友打听到不少科道官弹劾高勇的记录。
说他多次谎称在霸州境内探得新矿脉,虚设矿址向当地百姓征收矿税,甚至以此为由拆毁民居,抢占民田。
若百姓送钱行贿,还可得免,否则就率领捕役强拆房屋,圈禁田地,顺带抢劫家财,奸污妇女。
更有甚者借采矿为名盗坟掘墓,不仅将霸州境内的古墓挖了个遍,连老百姓家的祖坟也未能幸免。
庆德帝也曾命有司前往调查,但去的官员要么经不住威逼利诱袒护高勇,要么被唐振奇抢先造谋布阱,获罪遭贬。六年来竟任貂珰渔猎,良民饮恨。
他又去了解了费兴邦的情况。
此人有举人功名,五年前迎娶了已故礼部郭尚书的孙女为妻。
郭家世居北直隶香河县,费兴邦与郭氏成婚后傍着岳父家居住。
萧其臻在休沐日去郭家走访,确认费兴邦已于去年五月间离家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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