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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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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光倾泄在靠在檀木椅上的谢容珏身上,周遭的人全都已经散去,他却也还是没有要走的迹象。

就连往日在手上随意抛着的铜板都被搁置在旁边的小几上,他撑着脸侧,就这么看着沈初姒,像是思忖,也像是试探。

其实他并没有笑,只是眼睛生得极好,即便是不笑的时候,也生生带了三分笑意。

沈初姒下意识抬手蹭了蹭自己的脸侧,然后垂着眼睑问谢容珏道:“国公夫人已经离开,世子现在还不准备走吗?”

谢容珏却在这个时候倏地站了起来,之前退出去的侍女已经将屋内的门阖上,他缓步走来的时候,眼眉隐在阴翳之中。

他刚刚突然想到了之前自己在十月初三做的那个梦。

其实梦的内容已经模糊不清了,甚至也说不上来到底是梦到了什么事情,就只是几个瞬时就变换的片段。

他向来都很少做梦,只唯独那个没头没尾的梦中,还记得沈初姒的眼睛格外清晰。

“我只是突然想到一件事,”谢容珏顿了顿,然后站在沈初姒的面前,“殿下说这桩婚事是殿下自己所求,可我与殿下之前从不相熟。”

他垂着眼睛,问道:“难道殿下对谁都是这般的信任吗?”

谢容珏毫无所觉地成为了沈初姒数年前的惊鸿一瞥,她时时在后来想,自己其实一直都是个很执拗的人,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是寻常时候感情很淡,所以并不明显。

只唯独谢容珏成为了唯一的例外。

有的时候大概是真的命数不公,谢容珏混迹于风月场之中,无往而不利,对和自己的这么一段往事忘得干干净净其实也很寻常,可她却将这件小事放在心上许多年。

记得他绛衣枕于树上,无甚耐心地对着她说别哭了。

一直记了很多年。

沈初姒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世子难道就没有想过,或许只有世子才是例外吗?”

她这话说得直白,连一丝一毫的其他意思都不可能有。

这么多年来,对谢容珏表达爱慕之意的姑娘家其实不在少数,寻常贵女碍于他的风流之名,大多只是在筵席之上偷偷打量。

胆大些的也有让家中兄长来打听的,而风月场中的花娘则大多看中他的世子身份,家中又无正妻妾室,大抵也是别有所图——

他其实一直都能将别人的情意看得分明,也只有现在面前的这位殿下。

不论他声名如何,始终都是这样毫无缘由的相信。

“我并无意成为殿下的例外。”

谢容珏倾身,“我之前其实就已经和殿下说过,我生来就是这么一个薄情寡义的人,成亲月余我连拂江院半步都没有踏入,我还以为殿下也能明白。”

他自顾自地隔绝掉周围一切的善意,只将自己包裹在一个合适的距离之中。

旁的人都被他隔绝在一个屏障之外,半步都不得进。

“恕我直言,殿下其实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殿下生于皇室之中,理应知晓,情意本当就是奢侈的东西,托付良人也就罢了……但是托付于我,实在是没有必要。”

那点儿所谓的情爱与风月,他从来都无意沾染。

之前答应赐婚,不过是因为他并不知晓这位殿下对他怀有情意,毕竟他们从前素不相识,京中惊才绝艳的少年郎君又不在少数。

现在知晓了,自然是要说个明白。

免得浪费彼此的时间。

他人所谓的风月难涉,谢容珏从来都没有相信过。

就如他从来都不信因缘际会一般,向来自持,大概也是当真薄情。

沈初姒听着谢容珏说出口的一字一句,他其实说这些话的时候,面上并说不上是多冷淡 ,相反,他垂着眼睛看人的时候,甚至还无端生出一点儿温柔的意味来。

好像是温柔刀,刀刀不见血,却又清晰地触到痛点。

当年他少年意气,惊掠而来成为她的不可得,多年以后,他的眼眉其实并未如何变,却又生生带了拒人千里之外的薄情。

她想,大概是自己之前太过贪心了。

从始至终,都是她一个人的痴心妄想。

沈初姒看着他,轻声问道:“世子知晓我第一次见到世子的时候,是怎么想的吗?”

她大概没有想谢容珏回答,就接着说道:“当时我第一次看到世子的时候,就觉得世子像极书中所描绘的漠北的雪,分明纷纷扬扬落在人的心上,却又只是片刻就消融,永远都不会为了任何人而停留。”

“一点都不像是生于喧嚣的盛京,更不像是沉闷古板的宫闺。”

沈初姒看着他,笑了笑,“……大概是我强求了。”

她的瞳仁黑白分明,其实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难过,这桩婚事本就来的荒唐,就算是和离也在旁人意料之中。

盛京改嫁的贵女从来都不在少数,对于名节并没有那么在意,况且圣上这般疼爱沈初姒,另嫁之人也必然是上上之选。

至少,怎么都应当是比自己好多了。

先前见林霁出现在别院之外的时候,谢容珏就想过沈初姒的心有所属若是那位少年成名的大理寺少卿,也很寻常。

却没想到,是自己。

林霁的出身,性情,才能都与这位殿下堪配,怎么想,都应当是天作之合。

谢容珏撑着桌沿,“应当是及时止损。殿下这样的金枝玉叶,本来就不应当和我这样的纨绔子弟混在一起,殿下先前是来云来赌场之中找我,说不得下次就是前去云想楼,或者今日是卉莹前来讨要说法,明日又是其他的花娘,又是何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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