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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后师兄的每一步,我都会猜度,一旦我发现自己无法掌控了,我便告诉我父亲,我大舅舅,还有太子殿下,陛下,我要他们都知道有一个南齐宗室,侥幸活了命,不仅不安分,还想要颠覆我大周江山。”
她扬起明艳的笑,“我还要求他们把那叫陈询的给绑起来,挑去手脚筋脉,把他困在我五陵原的那宅子里,我高兴了便去看看他,哄哄他,不高兴了便冷着他。”
方晏只觉自脚下而起了一股战栗,却不是害怕,是难言的兴奋,他信楚姜真敢这么做,莫名的,竟令他心跳加快了。
可是下一刻,楚姜又温了神色,转身要去翻找针线,被他一只手便钳制住了。
她话虽狠,可人实在娇小,被他逼在案前丝毫动不得。
他的声气触在她的颈侧,“把我困在宅子里,之后呢?只是看看我吗?”
楚姜抚着他的眉,微微一笑,他以为她要做些什么,眼神里带着期待。
可她忽向外道:“阿聂,我渴了。”
门外立刻便响起动静,正在阿聂进门之际,她低声笑道:“有此登徒子,夜闯我闺房,阿聂见了,绝不会许我再与师兄来往了。”
方晏眼见门口人影渐渐出现,无奈笑着松开她,携着那半截素纱翻窗离去。
阿聂进来便见楚姜乐不可支地伏在案上,笑得周身肩背都在抖动,又是无奈又是好笑地为她拍着背,好半晌方歇了。
作者有话说:
1《西京杂记》
第89章 泥哨
翌日,东宫一行停留在扬州的第二日,对江上刺杀一案的追查也有了进度。
杨戎在翻搜死去的贼人衣物时,从一件布衣中找到一只泥哨,上面刻了“太原马家泥哨”六个字,上面的字迹磨损得十分厉害,似是长久偏爱之物。
而偏巧的是,魏王刘岷的母妃郑昭仪便是太原郡人士。
在翻搜这些贼人的衣物时,便可知他们在行事前,已将身上一应能辨出名目的物件丢弃,皆是一色的布衣,武器也是寻常,行事风格十分严谨,这只泥哨,或许是那贼人的爱物,便十分舍不得丢下。
杨戎便寻了些去过太原郡的商人来,一一询问他们可知晓这“太原马家泥哨”,果然有了些眉目,能知道在泥哨上刻上招牌,应当也不是什么小作坊,这马家泥哨便在太原十分有名,整个太原郡的小孩,不论贫富,手上都有一只拿着玩,不过早在十年前便壮大了声势,如今泥哨上刻的只有“太原马氏”四个字。
一位商人说完还十分殷勤地要回家将小儿子的泥哨拿来,“将军,我七八年前去太原郡,从他家置了些货,那时候他家的泥哨上便只刻‘太原马氏’了,这一只,少说也是七八年前的货了。”
杨戎笑着谢绝了他的好意,又叫人好生将众位商人招待了一番,拿着那哨子回了堂中。
自从两个贼人被抓住,便一句不言,饭食俱不用,俨然是要将自己饿死,杨戎手中摩挲这泥哨,心中想着这哨子若是数年前的东西,便是那贼人常年带着的,这伙贼人身手又不一般,没个十来年的训练绝出不来,这只泥哨,应是纪念之物,纪念人也好,物也好,总与太原郡脱不了干系。
自古不论游侠还是行商,总爱讲究个乡党,贼子也不例外,况且如今既然怀疑到了太原郡了,杨戎便不会放过,那二人心中防范甚重,并不好审讯,正在他焦愁时,楚姜带着羹汤来了。
“他们说舅舅自今早起便无心餐食了,莫不是心疼两个贼人了?”
他见到外甥女前来脸上神情顿时便松快了些,笑道:“事态紧急,总不能将这案子留到了年后去。”
楚姜挽着他坐在案前,给他盛了一碗鲫鱼汤,“这是阿聂做的,与母亲做的味道一样好。”
杨戎看了一眼便道:“还是不如,你母亲做的汤没这么香,这鱼骨也剔得太干净了,你母亲可从来都不剔骨头的。”
楚姜坐在他对面,闻言失笑,歪了歪头看舅舅,“那就是明璋的错了,是我叫阿聂做得香些,生怕舅舅不肯吃。”
杨戎展眉,拿着勺子喝了几口,“若是明璋的交代,我势必要多吃几口了。”
话虽如此,可他眉间仍有丝愁意,楚姜看了便问道:“可是那案子不好查么?”
杨戎摇头,她便道:“殿下虽是叫舅舅与李刺史全权负责此事,可也并非不许他人插手,何不请父亲与左叔父也一并参谋呢?”
“若是能请,我便也请了,只是此事却涉及了东宫与梁王,甚至魏王,你父亲他们俱是东宫属官,未免事后真查出些什么不利于另两位殿下的,他们便是要参与,也该在最后审问时。”
楚姜点点头,“李刺史去了江中,可有什么消息送回来吗?”
他见她如此关心此事,笑了笑道:“此人平庸,若是等他,还不如盼着你给我出主意。”
她本就是带着目的前来,一听便义不容辞道:“舅舅如此说了,明璋可就不让了。”
杨戎慈笑着看她,“莫不是你有什么妙计了?”
“妙计倒是没有,不过我却知道,他们不是真的为了刺杀太子殿下。”
杨戎自也明白这一点,这才短短两日,扬州城中便已经有些对太子当初剿匪的议论了,众口铄金,一场针对性的袭击被传了几回,成了水匪的复仇和太子当初下令剿匪的失误。
背后之人的目的,已经达成大半了。
他叹了一声,“即便不是,可事已至此了。”
楚姜知道他并没有明面支持哪位皇子,心中想着事情也不是不能挽回,只要将此事定性为夺嫡阴谋,如今这些人议论得越大声,等真相得出的那一日,再待转圜一二,今时议论太子的,都会心怀愧疚地支持他。
她便道:“舅舅,您是不是已经有了怀疑之人?”
杨戎一笑,“并未有证据,不能胡言。”
“可是,那得益最大之人,不该被怀疑吗?”
他微微怔愣,复沉吟道:“明璋,不该这么说的。”
若说得益最大的,如今该数梁王了,可是,梁王若是真的……他并未深想,或是怕失望,或也是怕旁的想法。
而楚姜,他明白这外甥女受她父亲影响颇多,心中极为偏袒东宫,想想他竟笑叹了一声,“你看,你父亲未至此处,只一个你,便带着舅舅往偏处想了。”
楚姜微微一笑,看着他已经喝完了一碗鱼汤,便又给他盛了一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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