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2 / 2)
谢良臣以为是谁不下心掉进了水里,立刻就打算过去救人,可刚走了几步,却又顿住,因为他没听见对方喊救命。
刚想到这,他立刻调转方向回了屋,同时告诫武徇和江着他们无比锁好门栓,若非熟悉的声音,千万不要开门。
又几声极轻微的入水声响起,谢良臣更觉有异,摸了摸腰间缠着的软剑,随后跃到了船舱顶部趴好。
视线陡然开阔,就这一下,谢良臣就看到水中飘着一个黑影,那黑影看着浮浮沉沉,竟似一个成人带着个孩子。
而这还不是最让他心惊的,最让他心惊的是,追在后头的十数人皆潜在水底,只上方含了一小管换气,并未现在就出手抓人。
想到前几日津门城中搜查客栈的事,谢良臣几乎立刻就明白了,那在前头逃跑的人应该就是郭家的幼子!
可他们这船上总共也才不过堪堪二十几个人,且大多是书生和商人,这突然冒出来的缉捕人员和郭家幼子又是如何藏匿的呢?
陡然间,谢良臣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立刻从船舱顶部翻了下来,随后推开了船尾和船头几间舱房的门,果见里头空无一人,只船舱中间零星几个舱房内有人居住,其中就有谢良臣和武徇。
看来是他们倒霉,偏偏就遇上了官府为抓人专门设置的陷阱。
而且谢良还臣发现,他们这船自刚才入水声响起后,就一直没前进过,而那边岸上则出现几条黑影。
看来官府的人之所以没动手,便是想借着郭家幼子钓出更大的鱼,又或者找到对方潜入国境的秘密路线。
前头两颗脑袋还缓慢前进,后头追兵也一直保持这距离,谢良臣看了一眼,见二人快到岸边,也为他们捏把汗。
虽然郭要叛国直接投降了敌军,但谢良臣其实也有点理解对方,更何况幼子何辜?一个几岁小儿连基本的认知都不全,你说他也有心造反,那纯属扯淡。
那边黑影抱着孩子上了岸,树林里的人立刻上前接应,而潜在水中,借着月色隐匿身形的追兵们则立刻暴起,上岸将来人团团围住。
变故突生,不过片刻岸边就传来了短兵相接的声音。
谢良臣想着他们这船一直未能前进,恐怕再耽搁下去,等两方分出胜负,他们这边也讨不到什么好,便回船舱叫出武徇他们,道一会他们趁乱先乘小舟离开。
大船他们划不动,小船用桨却没问题,船里另外几个纯路人也都吓坏了,只是他们虽见岸边有人打斗,却拿不准双方是什么身份,有点犹豫要不要跑路。
谢良臣没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毕竟跟“造反”两字沾上边,很多时候有嘴也说不清。
“算了,我不会划船,也不会水,要是遇到漩涡估计也得被卷下去,我还是藏在船里吧。”其中一人就道。
他这样说,便有人跟着附和,另外还有些则赞同谢良臣的话,跟着去仓底取了小船出来,一行人分两船坐了,然后各自拿着船桨划开。
他们这边努力的划着船,那边岸上似乎也快分出了胜负。带着孩子的一方连带接应的人,此刻已经越来越少,眼见即将被官府的人一网打尽,其中一人便抱了孩子,由其他人护着,拼命再次潜入水中。
谢良臣他们这艘船上刚好四人,两边各坐两人划船,手上用劲都不小。
只是他们没什么经验,因此划了半天也没前进多少,额上却已满头大汗。
再去看另一边,情况也差不多,不过即便如此,他们现在也离开是非之地有数丈距离了。
划着划着,谢良臣也找到了规律和节奏,眼见着就要走上正轨,小舟船沿上却猛地出现了一只手。
被这手一拉,本就不大的船差点侧翻,还是谢良臣眼疾手快调整了重心,这才免于翻沉。
坐稳之后,他立刻就想将覆在船沿上的手拂下去,哪知突然一声水起,一个孩子被抛了上来,将将好落在他怀里。
“带他离开,若是你敢中途把人抛下,便是天涯海角,我家主人都会找到你,然后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黑衣人对他放完这句狠话,立刻朝天放了个信号弹,同时转身,朝那大船底部和已经逐渐远去的小舟射出袖箭。
谢良臣看他动作,瞳孔就是一缩。
与此同时,黑衣人却用力把他们的船推了一把,然后自己朝岸边游去,像是拦截追兵。
再转头,那边跟着他们一起乘小舟出逃的人,此刻船已开始漏水,正慢慢下沉。
大船也一样,舱里的人发现情况,纷纷跳水逃生,只是没游多久,因着河水实在太过冰冷刺骨,所以他们没挣扎多久,最后也沉入了河水之中。
谢良臣没想到对方竟这么心狠手辣,直接就灭口。
可是如今他们船里的这个小孩是叛臣之后,若是不灭口,麻烦的就是他们,想来这也是刚才那黑衣人为何这么做的原因。
谢良臣的心情十分复杂,不过看着怀中小孩冻得嘴唇发紫,浑身哆嗦,似乎已经不省人事,他还是叹了口气,将自己的棉衣脱了下来盖在对方身上。
就这么划了大半夜,好容易见到有人家,谢良臣他们便上岸借宿,顺便商量这扔过来的孩子要怎么办。
武徇的意思是去报官,毕竟他还不明白对方的身份,而谢良臣却明白,因此摇头拒绝道:“不如等着孩子醒来了,咱们再问他家住何处,到时把他送过去就是了。”
“可是如今会试将至,若不提早去京城,恐怕到时很难找到住的地方了。”武徇担忧道。
昨晚水匪杀人,疑点太多,武徇始终觉得蹊跷,更怕官府认为他们就是那谋财害命之人,因此总想尽快将这个孩子处理掉。
了解了他的担忧后,谢良臣干脆道:“不如这样,你我二人分头行动,武兄先去京城找住的地方,若是找到,便在入城门后的第一家书肆留下口信,到时我把这孩子送回家去后再来找你,如此也就不耽误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麻烦事都丢给谢良臣来善后,武徇有点过意不去,“那万一这孩子家乡相隔太远怎么办?”
岂止相隔太远,恐怕这王朝就没他的容身之处。
“武兄不必担心,要是太远,我便让江着带他去,我则来京城先与你汇合。”
听他这样说,武徇放心了,两人在第二天分开行动,武徇先去京城,谢良臣则还在村民家中等着那孩子醒来。
江着见少爷行为如此反常,忍不住好奇道:“少爷,要是这孩子家真个太远,少爷真要我送他归乡吗?”
床上的孩子大约六七岁的年纪,生得眉清目秀,此刻双眼紧闭,小脸因为发烧有些红,睫毛纤长浓密,是个很好看的小孩。
谢良臣坐在床边看,就见他嘴唇不停翕动,眉头紧皱,喃喃说着什么,可是他凑近听,却又听不太清,只是见对方语气急促惊恐,便猜他可能是因着一路躲避官兵追捕,平日不显,现在生病了,内里的害怕和惶急这才一下显现了出来。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