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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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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近的相处,眼前这人,竟是对他毫无杂念。

他这才生出几分友好之意,沉静地听对方激动地读着书中的句子。

得此纯然痴人为友,也是奇遇了。

只可惜,时辰真是晚了。

在文斓沉浸书中的某一刻,宣隐轻抬头,像是随意地拍了下对方,文斓便趴在桌子上不动了。

宣隐将人扶到床上,给盖严实了。

他转身阖门,外头竟已不见他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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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近子时,靖都像一只沉睡的巨兽,有一人影急驰于圆月之下。

守城之人只当有飞鸟划过,并未警觉。

几个眨眼间,那人影已出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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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郊皇陵。

宣隐没有走正门,晃身直接落在了西苑书房前,轻轻敲门。

书房里烛光未熄,里头人听到声音,开门见到宣隐,熟稔地道:“殿下来了。”

“老师久等了。”宣隐恭敬地行了一礼,“宣宅来了客人,耽误了时辰。”

“先喝清心汤。”商白珩从食盒里端出一碗药,推到他桌面,“子时已至,殿下身子可受得住?”

宣隐正是燕熙。

燕熙落坐,面不改色地将泛着苦味的浓药一饮而尽。

这药里皆是寒凉之物,极苦极涩。他喝了多年,如今已不似当初那般苦得吐水。

他接过商白珩递过来的清水,漱了口,说:“还好,今晨用了双份清心汤,正午那阵扛住了。虽是月圆之日,好在夜里寒冷,倒也不觉火热难熬。”

周慈一直等在偏间,闻声过来,径直坐在燕熙对面,大剌剌地拿了燕熙手腕听脉,片刻之后沉声道:“殿下服了‘荣’之后,内热烧炽,冬日里还好,到了夏季更要难熬。‘荣’已过五年,药效不见减弱,反倒随着殿下成人越发炽盛。今年清心汤还得改配方,过了谷雨就得换药。”

商白珩道:“如今的清心汤已用上了极重的凉血降火药,再换更重的,凉性伤身,又如何?”

周慈叹了口气:“是药三分毒,我难道不知?可殿下内热炽盛,若不对症清火,身子更耐不住。殿下近几月的十五日,能熬得住么?”

“便按周太医的方子来。”燕熙不说自己的煎熬,不甚在意地转头对商白珩道:“老师,今日我在殿上见到父皇了。”

商白珩问:“陛下可认出你了?”

燕熙平淡地说:“他与殿试时一样,除了问话时看我,其余没多瞧我一眼。一直问榜眼和探花的话。”

商白珩沉吟道:“两年前皇陵走水,我们顺势引火烧了东苑,称七皇子被火烧毁容。当时陛下震怒问罪多人,把皇陵护卫全撤换了,却只是降我的职,仍留我当讲师;又在殿试上出人意料地点了殿下的状元。依我看,咱们举动皆在陛下掌握之中,咱们做的事情,陛下是默许的。”

燕熙似笑非笑道:“父皇既不反对我入仕,那我可真要大干一场了。”

商白珩:“殿下想从哪里做起?按例,状元皆点为翰林院从六品修撰。”

燕熙道:“虽说非翰林不入内阁,可翰林要熬许多年,我想直接进三省六部,先到都察院,再到六部从六科给事中做起。”

商白珩并不意外燕熙的谋划,分析道:“给事中直属陛下,虽只有正七品,却有直谏之权;加之‘科道’出身,回头履历也干净好看。目前工部、刑部给事中有空缺,想去哪里?”

燕熙明确地说:“工部。”

商白珩:“好,我今夜便写信举荐宣隐,明日便叫人送给裴太傅。”

燕熙原要赶回宣宅,想到要和人挤一张床,索性在西苑睡下,明日一早再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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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门早关了,周慈今夜也得住下。

他一脚迈进自己屋门,又转头到隔壁门前,挡住了商白珩正要关的门,挤身进去,一屁股坐到桌前,这便是有话要说了。

商白珩阖上门,给周慈倒了水,自己也捧了一杯,老神在在地等周慈开口。

周慈见对方这副神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道:“我是越来越不懂你们这对师生了。翰林院出身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你们却要自降品级,去做又苦又累又得罪人的给事中?”

商白珩高深莫测地说:“给事中深入六部,弄懂六部运作,回头才能用好六部。你以为内阁才是中枢?若六部运转不利,内阁批红甚至出不了文渊阁。微雨从实务做起,胆识惊人,我十分欣慰。”

商白珩稍做停顿,接着说:“而且,微雨的目标也不是首辅,他是冲着那个位子去的,重在摸清实务,理清人情,入不入内阁倒是无妨。”

周慈反讥道:“官场的事,你还敢教殿下呢?道执,你可是三榜状元,从从六品修撰降到正七品编修,再往下降,就要‘未入流’了。”

商白珩却志得意满地扬起眉毛:“我降职算什么?殿下升职才是正经。韬光养晦待春时,于无声处听惊雷。我之征途,不在官场。”【注2】

“我是越来越听不懂你的话了。”周慈无奈地说,“旁的不说,你好歹也顾及一下殿下的身体。”

商白珩神色微黯,问:“‘枯’可有消息了?”

周慈苦口婆心重申道:“早被吃了,我劝你绝了找到‘枯’的幻想。”

商白珩目光放空,良久才道:“既不可能找到‘枯’,那殿下身体便无药可解。既然无可期盼,我与殿下何不珍惜当下,下好这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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